我們看到孟子的政治思想啊是兩千年來中國
整個東亞政治思想界的一顆璀璨的
一個星星,引導著
飽受專制凌虐的人民 在黑暗中前進,可是孟子的
政治思想啊也有它的假設 放在歷史的原野上面,我們也看到它的限制
所謂王道政治就是民本政治了 那麽孟子講王道就是先王之道
那先王之道是以德行仁的人,那種人叫做王 否則你就沒有資格稱爲王,你衹是霸。
要保民而王,就沒有人能夠抵抗 你呀,這是孟子的理想。
那麽這一種王道政治呢是以德治爲基礎的,它 任何形態的政治都有它的人性論基礎
那麽孟子呢認爲人呢有内在的善苗,那麽我們
衹要把它,孟子講仁義禮智根于心嘛,我們衹要把這種不忍人之心擴充爲不忍人之政
那麽我們就可以啊實現仁政嘛
那孟子基本上把政治領域當作是道德的社群
把政治領域的運作邏輯當作是道德領域運作邏輯的延伸
>> 第五章 孟子曰:人有恒言
皆曰『天下國家』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
家之本在身。
>> 我們可以看到正是在 這個政治
的邏輯是,外在政治邏輯是内在的道德邏輯
的延伸的基礎上,孟子說: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他的方法論的預測正是我們過去所講過的整體論的一個思維方式
那麽這套民主,孟子這一套民本政治的 這個偉大的政治思想論述,如果我們把它
放在兩千年來中國帝王專制 的歷史場景裡面,我們就會發現它有實踐上的困境。
這個外在的困境是什麽呢? 是在大一統帝國之下
帝王與儒臣都各有兩個不同的自我在互相拉扯
比如説帝王,這些統治者來講,他一方面是政權的
掌握者,一方面他又是儒術的崇拜者,就是儒家 思想、
儒家價值的崇奉者,那 可是就一般的儒臣來講啊
他們是帝國權力的執行者,可是另一方面呢他們又是儒家核心價值的信仰者
那這兩者之間常常是有一個極大的張力關係存在的
傳統的東亞各國政治的限制正是政治一元論
那麽,可是 儒家
政治思想傳統,特別是孟子,他們强調内聖的修爲 不遺外王的事業。
比如説孔子就以孝友于兄弟作爲爲政的開始嘛,那麽東亞的儒家
常常是以政治的自我來優入聖域 他們重新來解釋經典裡面的思想世界
那麽這種民本政治的困境就是想要用儒家的價值
來解釋他們所處的時代 就會碰到一種困難。
我們知道北宋 有一個人叫做張九成,他讀了《孟子》,「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者也」
我們用白話文來解釋一下,他寫下這樣的文字,他說:我讀到那一章的時候,好恐怖啊
我想起孟子對國君所講的話 毛髮森聳,何其勁厲如此也?
等等,接著呢有想到子貢所講的話
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
是以國君惡居下流啊。
他說,孔門啊,你看看 先秦孔門啊,連紂這樣的人都采取一種寬恕的
態度,那孟子衹是一個一般老百姓,怎麽這個樣子呢,他一點都沒有
君臣上下的那個觀念,實在其可怪也。
我們看到呢 這個張九成啊他是生在北宋時代嘛,那他是一個
中國的中央集權達到一個新的
高峰的時代,所以讀《孟子》啊内心啊澎湃激蕩
不止是中國知識分子讀《孟子》這樣噢,我們看到 18
到 19 世紀朝鮮時代的儒者 申教善也這樣的講法,我們知道古人
寫書呢有時候啊他們故意設定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呢其實
要引出他自己心目中的回答 那這個問題是說:紂雖然是殘賊的一夫
但是無論如何他畢竟是萬乘之主啊,畢竟是國君
那麽你稱他爲,孟子稱他一夫,而可以把他殺掉,這個
得無迫切歟?會不會搞得太迫切了吧?是的,我們看到
民本政治在這個東亞
專制二千年來專制王權的歷史背景裡面,確實有它實踐上的困難
而且呢,這些儒家經典的解釋者啊他們
也就是説這些,剛才講的那些啊,張九成啊 申教善啊,他們這些儒家經典的解釋者他們是生在
政治權力一元化的時代,他們很難理解生於政治權力多元化的時代的孟子的這一套
政治理想。
那麽 於是呢我們看到啊 很多東亞的儒家學者啊就
要對《孟子》這部經典賦予新的解釋,以便
愈合拉近他自我與《孟子》這部經典的思想距離
以及心理的距離。
那麽 像申教善在兩者之間
加以愈合,他企圖以道德普遍性 來瓦解「道」被統治者壟斷的政治現象
孟子民本政治思想啊 還有一種内外,内在的困境
我們知道兩千年來中國儒家
包括孟子都對内聖外王的信念 信持甚篤,儒家
都相信人是可以經由修身而達到完美的境界,這和
基督,猶太基督宗教相信人是被神所創造,也因此人要
具有一種墮落性,因此人要不斷祈求神的 赦免,是有一點對比的。
那孟子想 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 這是内聖外王的觀念,這種内聖外王的
政治思想忽視了道德領域和政治領域的分野
政治領域的運作邏輯并不是
隨著道德領域的運作邏輯而運轉的,也因此
傳統儒家缺乏權力制衡,所謂 check and
balance 的觀念,我們可以說如果用
1863 年林肯盖底斯堡演説詞來講
我們可以說孟子的思想 有民有以及民享
之理念,但是它還不是 民治的理念。
就是説它有這個 of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但是 by the people 是孟子的 時代沒有想到的,從
21 世紀的觀點,我們可以説這是孟子政治思想的一種局限性